追憶陳載澧博士

2021年11月30日
吳清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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悼詞

我與載澧兄相識五十多年了。始於1965年在英屬哥倫比亞大學(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, 簡稱UBC)念博士的時候。當時UBC的研究生群體有來自星馬、臺灣、香港及加拿大本土的華裔學生,彼此都有往來,相處不錯。當然,來自香港的同學接觸更頻密一些,少不免對國是時有討論,總會繞不過一個話題——“我們能為中國做些什麽?”

那時UBC有一個中國同學會(Chinese Overseas Students’ Association,簡稱COSA),目的是促進中國同學間的友誼(本科生及研究生均可參加)。說是overseas,實在是只要是華裔,有興趣參加就可以。可惜這個會慢慢變為一個純社交、開開舞會之類的活動的團體。一些來自香港及臺灣的研究生都覺得可惜,認為這個會應該可以做得更多、更好。於是1966年度,新的幹事會產生。我當了會長,載澧兄當了義務秘書。這是第一次與他共事。那一年,除了一連串活動外,我們舉辦了一個饒有意義的《中國之夜》,來自臺灣、香港、東南亞、加拿大本土的同學都有參與,除了中國民歌、民族舞外,我們還演出了曹禺的《雷雨》的其中一幕(載澧兄及另外一位女同學是雙導演)。據了解,這是在當時北美洲的大學中破天荒第一次演出中國話劇(即便是一幕)。《中國之夜》的成功,同學們都很興奮,也引起溫哥華的華僑社會的注意,因此接到邀請到市裏的劇院演出。但由於同學們實在太忙,我們只好放棄這個在主流社會介紹中國文化的機會。

1968年,載澧兄取得博士學位,隨即接受港大數學系聘請回港任教。離開溫哥華前,他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,就是跟胡珍芬女士結成連理。當年他們的婚禮就是在UBC Graduate Student Center舉行,這也成為同學會的重要盛事,大家紛紛送上祝福。

機緣巧合,我在1970年的秋天有機會回港大化學系任教,這樣我們的人生道路又一次相交。

在港大,我們同一時間當了明原堂的導師,由此,有機會與馮以浤兄共事,與許多同學建立了歴久常新的友誼。之後,我們又雙雙擔任了康寧堂的舍監——創立了輪班當舍監/導師的職位的制度(這樣,工作量不會過重,影響教研工作,同時保持連貫性)。順便一提,我們接手時的康寧堂聲譽比較“特殊”,在我們的努力下,把康寧堂轉型為一個比較重視文化的舍堂,也算是有少少成績,同時與新的一批同學結緣。

在港大十五年,我們還共同參與了創辦《抖擻》這份雜誌。《抖擻》可能是第一份用Referee制度的普及性雜誌(報攤有售),嘗試為香港、臺灣及海外知識分子提供一個平臺,共同關心、了解內地的政策及探討它們的得失。

《抖擻》創辦時剛巧是保釣運動的延續和深化,因此引起了一定的回響。文化大革命結束,四人幫被打倒,中國變得更開放,更多人可以直接回內地訪問、工作,《抖擻》的歷史任務也完成了。

1985年,我離開港大,到浸會學院工作,這段時間,載澧兄參加了《中華文化促進中心》擔任副主席工作,而且在話劇方面下了不少功夫,也取得很大的成績。中間有個小插曲,我與他合作翻譯了Peter Weiss的Marat-Sade,後來由鍾景輝先生執導的香港話劇團演出。現在回想起來,載澧兄對戲劇的入迷,以及獨創性,似乎跟他昔日在UBC參與話劇編導工作不無關係。

二千年,我當了香港浸會大學校長,邀請了載澧兄擔任新設立的《全人教育教與學中心》的主任,為浸大倡導的全人教育開闢了一個新園地,此為我們人生路上第三次相交。

回憶五十多年的人生路,我們看到載澧兄的多才多藝。他既是物理學數學方面的專才,又是搞戲劇的能手。據我所知,楊振寧先生也對載澧兄十分欣賞,只是他對物理學的研究無心戀戰。

載澧兄處事認真,一旦決定做一件事,便會鍥而不舍。他是個完美主義者,總是要把事情做得最好,有時難免加大了自己的工作壓力。

多年來,載澧兄一直為文化、教育貢獻正能量,可以說是「毋忘初心,不枉此生」。

雖然載澧兄走得很突然,現在我們既然聚首一堂,或許應以陳太所說,以放得下的心情來面對他的離開。

載澧兄,一路走好。